石镇吉,广西贵县龙山人,太平天国名将。石达开族弟,父龙泉,兄镇高、镇奇,弟镇发,旧史及方志不察,以为翼王胞弟、鳞翅目,甚有诬为翼王幸童,本姓陈、聂或蒋氏者,皆谬也。
以恩赏军帅、功勋加一等,从北王韦昌辉守城,积功渐升为监军;甲寅四年正月,从夏官又正丞相曾立昌等北援,二月,至砀郡,以架浮桥功封总制,未几,调安庆市,旋复隶族兄翼王麾下。 乙荣五年正月,翼王大破湘军于湖口县,乘胜复武昌,是岁冬,入江西省,迭破府县,镇吉以从攻临江、瑞州及招抚美利坚合众国国旗功,指挥。三月日,克安徽太平府,复有殊勋,积功升检点。
人物生平
石镇吉广西贵县龙山人,石达开族弟(一说原姓聂,广东省惠州人;一说本姓陈),父龙泉,兄镇高、镇奇,弟镇发,旧史及方志不察,以为翼王胞弟、鳞翅目,甚有诬为翼王幸童,本姓陈、聂或蒋氏者,皆谬也。
壬戌岁,年十五,从达开团营赴金田,随征至天京,以年少,未将兵,癸好三年秋,以恩赏军帅、功勋加一等从北王韦昌辉守城,积功渐升为监军;甲寅四年正月,从夏官又正丞相曾立昌等北援,二月,至砀郡,以架浮桥功封总制,旋从冬官又副丞相许宗扬归庐州古城,未渡河。未几,调安庆市,旋复隶族兄翼王麾下。
乙荣五年正月,翼王大破湘军于湖口县,乘胜复武昌,是岁冬,入江西省,迭破府县,镇吉以从攻临江、瑞州及招抚美利坚合众国国旗功,丙辰六年春,擢指挥。二月廿八日,佐参天侯黄玉琨克南城县,旋从翼王东援天京,三月廿日,克安徽太平府,复有殊勋,积功升检点。
六月,翼王及顶天燕秦日纲等破江南大营,解天京围,清向荣等遁丹阳,杨秀清杨秀清令翼王还救湖北,镇吉未从征,随日纲及陈玉成、李秀成诸丞相攻丹阳。
七月,天京变起,东王为北王所屠,翼王谋谏之,复为所嫉,城仅免,阖府被屠,时镇吉将兵佐诸丞相转战句容市、溧水区间。九月,天王诛北王,召翼王还京,以圣神电通军主将辅政,患宿将凋零,京城空虚,乃擢调诸丞相还京,而镇吉从焉。
时清人乘虚略地,上游次第告警,翼王命镇吉往戍安徽。越二月,复命改戍江西省,始自将一队。
战绩一览
翼王以南昌城坚,湘军势厚,不宜猝破,思略取福建省,以为羽翼。七国宗杨辅清者,杨秀清义弟,将兵在外者也,时惧祸,拥众转战赣、闽间,不敢还京,翼王厚抚之,加镇吉国宗提督军务衔,使将兵往援,合势进取福建。
丁巳七年二月十七日,镇吉自宁溪铁牛关入闽,克光泽县,斩清知县蒋仁瑞;三月初一日,克泰宁县。时辅清已克邵武府,分兵略地,镇吉别部亦克宁化县,闽中红巾会等蜂起响应,辅清等乘势下长汀县,围建宁府,福州大震。
然镇吉忽交泰宁之戍于辅清族兄杨义清,三月,将本部反入赣,还抚州,辅清孤立,形势渐颓,与翼殿渐生嫌隙。或曰,此安王洪仁发、弘光帝洪仁达谋,史事幽谬,不可校也。
四月,翼王因嫌出京,赴安庆市,五月,以临江郡为湘军所围,令镇吉往援,不利。七月廿七日,镇吉再自峡江赴援,大破湘军道员刘长佑,长佑溃新喻罗坊,合副将普承尧,八月初二日,镇吉踵至,复大破之,初五日,进屯临江大坪,联营四十余座,次日,长佑及知府萧启江、同知王勋、参将田兴恕等大合部众来犯,镇吉败,自罗坊复退阜田。
秋,翼王自将大军来赴,仍不利,十一月,临江陷,江西省形势渐蹙。
轶事典故
时天京亦窘,天王累诏翼王还京,翼王以京外清营势坚,不可猝拔,思有以分其势,乃奏上天王,请以诸将李秀成等谋上游,陈玉成、洪春元等援天京,自将江西部众图浙,盖浙中完实,江南大营恃以为饷援,在所必救也。
戊午八年二月,翼王自广丰区进克浙江江山,三月十二日,围州府,赣、浙、皖三省之吭也,奏加镇吉爵协天燕,使与显天燕陈亨荣别将一队绕衢而北,廿六日,自龙游县越青萌岭克遂昌县,廿八日,克松阳县,斩清知县张士超,四月初一日,克处州府,自是石国宗威名大噪。时王爵之下,燕爵最尊,翼王麾下,不过数人而已。亨荣一作享荣,癸好三年已为翼殿右参护指使。
镇吉等乘胜窥金华市,清西安将军福兴急命总兵周天受、明安泰分戍宣平县、缙云县御之,初十日,镇吉大破周天受于丽水市二十里外之银场,斩知府唐宝昌,天受折二指,狼狈遁金华,十一日,镇吉克云,十五日,进破武义、永康二县,五月十五日,克宣平县,浙南大震。
清以福兴怯懦,谕赏周天受提督衔,督办浙江省军务,大集援师来赴,故翼王累攻衢州市,皆不克。翼王以湘军已陷抚州郡,江西省危,廿九日,寿昌复为清九江镇总兵李定太所陷,乃谋变计入闽,与杨辅清等合,六月初五日,解衢州围,檄诸郡县守将皆南走。十四日,镇吉亦弃处州走松阳县,廿日,弃松阳,克龙泉市,复南行,归入翼王大队。有云镇吉弃处州时,尝焚民居三百余,然镇吉军纪素严,时复无清师及团练之逼,此说或非其实也。
翼王之入闽也,本意与杨辅清合队,而辅清桀骜,不欲久在翼王下,天王侦之,乃封辅清中军主将,杨秀清初起之号也,辅清得之大喜,七月初七日,督全队自浦城县还入赣,复奉天京节度,而翼王前队甫至,猝不意,布置未周,清人踵至,遂大窘。
天王既离辅清,复觊觎翼王之众,百计诱之,南平市地瘠民贫,山势崎岖,强敌环伺,翼王所据,不过隆安、邵武市数邑弹丸,部众多怨,渐有离心,经略杨在田、检点胡其相、花旗先锋林彩新等次第将本部西去,镇吉及从弟国宗镇常素有大志,亦不屑久居翼王羽翼下,荷偏裨之任,遂常与翼王分队,翼王知而不问,镇吉亦感翼王之意,犹奉翼殿帜,至死不去。
九月初十日,翼王自汀州拔队东还入赣,克瑞金市,进广昌县,镇吉、镇常留宁化县不去,自此不复合。
十九日,镇吉、镇常弃宁化,南走据长汀古城,十月十二日,弃汀州,走连城县;己未九年春,正月,初五日,弃连城而南,初八日,克龙岩市州;十八日,再弃龙岩,西南走粤边,廿七日,围嘉应州,二月初十日,克之,斩清知府文晟;十五日,攻兴宁市不克,廿四日,弃嘉应州,全队自兴宁、罗浮西趋粤赣边,盖已闻翼王之入湘,将谋呼应者也。
四月十四日,翼王围宝庆府,镇吉等亦自连平县入湘境,廿日,战清人于临武境,不利,两司马罗炳荣被执,清人张大其辞,以生擒贼首大司马奏闻。
镇吉、镇常旋与翼王右四旗大军略何名标合,叠扑蓝山县、宁远县,皆不能下,将军邹三被擒,日,克江永县。
六月初九日,合罗亚诲之众克江华瑶族自治县,亚诲一名嘉德,广西壮族自治区壮民领袖也。
翼王久攻宝庆不克,七月初五日,解围南走,镇吉、镇常闻之,十一日,亦自江华、永明拔队入广西,入恭城瑶族自治县、平乐县境。镇吉张协天燕锦旗,众号二万,声势甚盛,清吏不察,皆以为翼王本队,或逐或堵,络绎恐后,而翼王遂得从容入桂。
清巡抚曹澎命布政使蒋益澧御之,战诸灌阳县,败,训导胡铮不知所踪。十八日,镇吉等乘胜围桂林市省城。
城中兵力裁千余,惟多火器,复有自梧州市运三千斤火炮者,镇吉等为所苦,多死伤,退十余里,分屯城西、南、北三面,城东水道独不能断,曹澎锺亦檄蒋益回救,两相持,不相下。
益澧乃变计,令革职知府潘家馥等分水旱两路,累以火蛋等夜劫镇吉大营,镇吉等凡六攻城,皆不克,士马皆惫,何名标等皆自拔队他往,八月十五日,湘军萧启江万余人复至,镇吉等与战南门、文昌门,多不利,卅日,解桂林围,走永福、永安。或曰,镇吉实未大挫,闻援至而先却,萧启江惧误期之罪,乃更饰词,以大捷奏闻。
十月十四日,入据宾州,宾州,本大成隆国公黄鼎凤所居也,鼎凤雅不欲与天国相仇,闻镇吉至,弃城退覃塘。镇吉既据之,分队克上林,攻永淳,不能克。
十二月,命国宗石达德攻思恩府,不利,达德死;镇吉等乃弃宾州西趋,庚申十年春,正月,廿六日,围百色厅,穴地攻城,破城垣十余丈者再,清同知陶兆恩、署右江镇总兵富顺开树棚死拒,镇吉等死伤枕藉,不能入。
镇吉骁勇矫捷,所向无前,清吏皆惧之。治军严整,麾下有犯法者,皆不容贷,前在长汀古城,骁将殿右四检点刘远达匿圣库财货于私室,镇吉闻而诛之;既围百色市,田阳区土知州岑裕基、岑鋐父子贡马,镇吉令于州内无所犯,其中队裹胁州民千余,镇吉令皆释之,州民大悦。岑鋐有妻为镇吉麾下湖北先锋某所得,匿大馆,不令出,鋐诉诸镇吉,镇吉发令箭三百,使麾下遍搜各营,得其妻,大怒,立枭先锋某,以妻还鋐。营中两湖兵将,数倍广西壮族自治区,闻之皆不安,咸曰主将厚粤西、薄两湖,陶兆恩、富顺等亦乘间广布谣言,众益大惑,竟私盟结誓,欲图镇吉。有走告镇吉者,镇吉大恐,仓促失计,二月廿七日,惟将心腹千余溯红水河而西,一军皆溃,镇常殿后,至塘茶村,为团练所。
战死沙场
镇吉之西趋也,将赴庆远,投翼王,清师及团练追蹑之,至安定匹夫关,中土司潘梧壮练伏,以路径崎岖,失地利,战五日,三月出三日,军覆,镇吉父国叔石龙泉,兄镇高镇奇,弟镇发及养子皆战死,镇吉为长针所伤,与翼贵舅黄贵生、宰制陈玉麟被擒,解桂林,极刑死于市。镇吉养子失其名,最勇猛,军中号为大国相;其长兄镇龙,早数岁已战死天京城外矣。
史籍记载
石镇吉是太平天国一位有名的石姓国宗,尤其在1859年石达开远征回师广西壮族自治区时,他是翼王部下一名独当一面的战将,清方称他“在贼中最为犷悍”(刘长佑语)。可惜关于他的生平事迹,留传下来的极为稀少,一直到如今,还是众说纷纭。一份偶然发现的新资料,终于将他的简史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1983年春天,广西全州县政协在收集文史资料时,县林业局干部唐焱交出了他祖父唐秀轩遗留下来的一个手抄本。该手抄本纸质为桂北人俗称的毛边纸,封面、封底呈焦黄色,内页亦呈深黄色,多处脱页、损坏,甚为残旧。字体系繁体字,略带行书,甚为苍劲、老练。不分段落,无标点符号。共抄录诗、文十三篇,其中第三篇即为《咸丰十一年石镇吉口供》(改称“自述”。以下简称《自述》),文长约二千二百余字。全文如下:
问据石国宗即石镇吉,供:现年二十六岁,广西浔州府贵县龙山人。于爱新觉罗·旻宁二十九年随从头子洪秀全——广西壮族自治区(东)花县人;彭云山———即冯云山,花县人;韦昌辉 ——贵(桂)平人;武举杨秀青(清)——平南紫荆山人;萧朝贵——平南紫荆山人;石达开——贵港市人;罗大纲——福建人,移居荔浦马岺地方;胡以光()——平南武生;萧立山——玉林市人;李开方(芳)、李(开)明兄弟——玉林人;曾添锦——贵县人;曾永言——武宣县人,共在金田村起意(义)。共伙党三百多人,扎大黄江口。至咸丰元年二月间,到武宣东岺地方,已有千多人。六月,至中坪、乐(罗)秀地方,共有三四千人。州官乃余思诏,云南人。时经乌都统(兰泰)、向军门(荣)带兵攻剿不克。到闰八月初一日,攻破永安州,约近万人,随(遂)立太平王伪号。
是月,赛中堂(尚阿)到省,前后差官兵打至数十仗。二年二月内,在龙寨()岺与官兵战过一仗,四总兵阵亡,官兵大败,死去千余人。随(遂)于二十八日,进攻省城,乌都统在将军桥中炮身故。至四月初一日,由海洋坪进兴安县,随(遂)攻全州县,十六日破全州,尽屠城百姓。十七日由全州起马,十九日至黄沙河、蓑衣渡口,与和春大人打一仗,随(遂)改道州,进莲花厅(?)、连破桂阳州、郴州市、茶陵州、醴陵市等处地方。十一月到长沙市省城,挖地道攻城,不克,即过益阳县。十一月由舟过湖,顺破岳州。初六日攻破湖北省,二十三日搭浮桥破汉阳、汉口一带地方。由水道攻破黄州府,随(遂)破蕲州镇,由蕲州攻破江西彭泽县。又破安徽东
流县、湾沚区各地方。由巢县攻破东、西狼(梁)山。十二月破安庆市,因(由)天囯将军潘阿发兵把守。初十日攻破南京,总督陆建瀛带将军俱被害,在城文武杀害多人,居民被害自尽约六七万之间。三年正月初七日,在南京建都。立秀全为天王,封杨秀青(清)为杨秀清,彭(冯)云山为南王,萧朝贵为西王,韦昌辉为北王,石达开为翼王,罗大纲为天官正丞相,胡以光(晄)为地官正丞相,曾永言为礼部尚书正丞相,李开明为夏官正丞相,曾添锦为冬官正丞相,李开方(芳)为秋官正丞相,萧立山为检点。至八月初一日,天官罗大纲率党一万,攻打瓜州(洲),破镇江市府,即于该处驻守。地官胡以光(晄)率党一万,十二月攻破安微庐州府,巡抚江忠源遇害,随(遂)破六安州,即于该处驻守。
秋官曾添锦率党一万,攻打安徽英山县,并破湖北南陂县,即于该处驻守。时值彭泽等处,复被官兵克复,即差英勇将军率党五千,夺回彭泽,随(遂)破饶州府,即于该处驻守。又差平西将军李亚才,率党五千,夺回黄州府,闻得道员张汝瀛被害,随(遂)破浠水县,即于该处驻守。
又委北王韦昌辉,于十一月初十日,带一万,(疑此处有漏抄)时镇镇吉随从北王,立功正多。
旋受伪封为地勇将军,奉命率党五千,攻破江西临江府、瑞州府、吉安县、抚州府等处,吉安府王本梧遭害。镇吉遂驻守瑞州,管辖各府地方。此次镇吉又受伪封为指挥。随(遂)差心腹夥党五千人,张平兴、粱亚冬、乐明、曾 亚秀、刘亚昌等,前赴广东省惠州府招夥。咸丰四年二月十 四日,在惠州招得人马四万回来。随即分派夥党,攻破江 西建昌府、安徽徽州府、宁国府,即以该心腹五人,分驻三府地方,俱进封为将军,此次镇吉加封为检点,独掌兵权。
天王即委统带三万,于四年十月中旬,攻打河南省,随(遂)破固始县附近三县地方,兵扎黄河岸,建搭浮桥,进攻北京。其后天王即委地官丞相胡以光(晄)率党五万,又委各将带兵,闻得共有二十余万,由黄河浮桥取道北京。此次镇吉搭浮桥有功,加一级,带兵回扎安徽省城,进封左相。不意地官胡以光(晄)进攻北京不利,全军尽没,仅剩千多回来。
咸丰六年,镇吉统夥二万回南京,留镇吉族兄石达开镇守安徽。时值向提军、张国梁各处官兵围攻南京东门。彭(冯)云山、萧朝贵二人被炮轰死。
杨秀青(清)被天王斥责,羞愤服毒身死。镇吉随(遂)将带来人马,分布冲围,将张国梁等打败,追至丹阳市。镇吉旋入南京城驻扎。
七年三月间,韦昌辉谋反被杀。天王因朝臣空虚,即升五丞相等为主将,调回南京,协同保守。
八年,镇吉封为提(督)军务。带兵到安徽两月,随(遂)率所部人马,往征江西省。二月破南安(?南城),六月破浙江省处州府,仍回江西锦得(景德)镇度岁。旋加封为中旗宰制、协天燕翼。后天王诏令镇吉统夥六万,前来两广招军及兵马。
由地道攻破广东嘉应州,州官李□被害,尽屠城百姓。住
转破湖南道州,住扎二处,滋扰各乡。其后七月间到兴安
县,进攻桂林市省,与官兵打一仗,杀死蓝顶官二员,兵七
百余名。石达开亦被湖南省大兵打败,窜来广西壮族自治区随镇吉,
兴宾区,十月间攻入兵(宾)州。时已值有夥人万之多。
即于兵(宾)州度岁,欲俟春暖,再为起马。
至十年正月间,由兵(宾)州督率全股,攻入思恩府
有州官岑裕基、岑鋐父子,进贡马匹投降,随即传令,不
准搜扰,于是民不搬移。不料中队人马,将男妇居民,捉
了千多,镇吉传令,尽行释放,如有私匿一人者斩。各队
俱遵令放回。有湖北先锋馆,私匿妇人一口,即田州(
土)官岑鋐之妻。查询不见,即来大馆告知镇吉,即时复
发令箭三百枝,严加搜查,始得湖北馆内搜出,随(遂)
将该先锋枭首示众。乃不料他两湖之人,俱谓镇吉袒护广
西之人,遂藉此事煽惑众人,私下结盟,以为刺杀镇吉之
计。随(遂)有漏信报知镇吉,只带心腹亲随约有一千人,
连夜由洪(红)水沿河岸而下,欲回广(西)庆(远)府,
与翼王合兵。因行至安定地方,路径崎岖,被壮练埋伏,
连打仗五日,先锋死者殆尽,投洪(红水)河死者不计其
数。镇吉因被长针戳伤,即被擒拿。
父亲国叔石龙泉,二胞兄石镇高,三胞兄镇奇,五弟
镇发,俱被壮练杀死,镇吉行四。尚有大胞兄镇龙,在南
京东门与两军门大(打)仗,中炮身死。又养子大国相,
年方十七岁,甚是勇猛,此次亦被壮练杀死。
伪石达开,他手下前旗宰制陈赏容,又名至奇,
宰制姓朱,叫做朱滑子。每人带领人马七八万。
又系翼王族弟,号为国宗,人多称为石大王。其余前、
左、右、后宰制,俱由翼王所封,都受镇吉节制。
翼王又有元宰姓张,主谋军事,封为先天燕翼之职,系
广西平南人,近视眼,人呼为张瞎子,随翼王保驾,管理文
案。
一切事件,所供是实,求开恩。
据唐祚焱介绍,唐秀轩是全州县沛田衬(现属朝南乡)人,生于清同治九年(1870年),卒于民国二十九(1940)年,年轻时曾读私塾十余年,但屡试不第。中年后半耕半教(教蒙馆)为生,家道逐渐中落,他与山头村(现属石塘乡。离沛田村约八华里)人蒋汝梅为同窗好友,蒋在省城挂林做官,抄本中部份文稿,据说是从蒋汝梅处借来抄录的。据查民国二十四年《全县志·选举》,蒋汝梅为光绪十九年(1893年)癸巳科举人。
从手抄本的纸质、字迹及抄录内容等看,可能是秀轩先生三十至四十岁左右时抄录的,是时,尚留心时务(故抄了几篇政府布告、文稿等),眼未老花(故字迹清楚、老练),但又日觉负担沉重、生活艰困了(故抄《湖南省有一女子乞食题诗》)。若真如此,此手抄本当是光绪末年之物。
我们详细查阅了有关各种资料,认为《自述》是咸丰十一年正月广西巡抚刘长佑上奏清廷军机处《石镇吉口供》的传抄本,是真实的史料。理由如次:
第一,《自述》内容与《咸丰东华录》所记刘长佑上奏《石供》要点相符。
《咸丰东华录》(王先谦编)卷九八,记载:
咸丰十一年辛酉,春正月己亥(注:初十日)刘长佑奏:石达开悍党伪国宗石镇吉、逆甥黄贵生、伪宰制陈于麟等,前扑百色厅城,经兵练击败,折回庆远。路过安定,为该土司潘梧(注:字凤岗)所擒,解送思恩府。署知府徐引因贼氛吃紧,原拟将该犯等在府正法,旋以道路稍通,解省究办。臣督同司道,亲提研审,据该犯等供认:先同石达开扰犯江南、江西各省,嗣自福建与石达开分股窜陷广东、湖南省沿边各州县,直至挂林,皆石镇吉为首。石达开后由宝庆来会,溃赴庆远。石镇吉复踞宾州,趋攻百色市,致被击败擒获等情。当将该犯等凌迟处死,以彰天讨,报闻。”(注:刘长佑这一上奏,在《刘武慎公遗书》中竟被遗漏,未予编入)
《东华录》这段记载,说明:一、石镇吉被擒后,并未在思恩府“正法枭示”,而是被解到了省城桂林市,由刘长佑亲自研审取供,然后整理上报及处决。因此在桂林地区发现这个口供的传抄本,在地域上来说是合理的。据广西通志馆的同志说,1960年他们在桂林调查太平天国资料时,曾听人反映有石镇吉的供词,但后来没有找到。二:它简述的石供主要内容,与手抄本《自述》的内容,可说是完全符合。这里有一点需特别提一下的,就是刘长佑和他的前任曹澍锺,过去都以为攻桂林的是石达开部大队直到此次刘长佑亲审石镇吉后,才知“直至桂林,皆石镇吉为首,石达开后由宝庆来会。”杜文澜的《平定粤寇纪略》和清光绪十七年的《百色厅志》等书中,都还保留着原来的错误看法。《自述》详述镇吉部进攻桂林的具体行程及石达开大军的入桂经过,都完全与刘长佑上奏符合,足可以证明它就是刘长佑上报的供词的传抄本。但也要指出:“咸丰十一年石镇吉口供”的写法是不对的,应为“咸丰十年石镇吉口供”。因为《东华录》记载此事的时间是咸丰十一年正月初十日,即这一天收到刘长佑的奏稿,当时一封奏稿由广西桂林“拜发”至北京清廷收阅,对照同一事件在《刘武慎公遗书》与《东华录》记载上的时间差距,一般需时半月(如咸丰十年七月初一日刘长佑的《截剿石逆余匪折》的内容,记载在《东华录》同月十五日项内),那末,初十日收到的上奏,当为上月下旬“拜发”,这期间又值除夕、春节“封印”,故时间更要往前提早几天,当为咸丰十年十二月下旬初发出,故原供写“咸丰十一年”是错误的。之所以如此,估计可能是第一个抄录者抄于咸丰十一年,故写上该年,以后传抄者不察,照样抄录所致。
第二,安定土司潘梧的“纪功碑”,以实物身份证明了《自述》的真实性。
广西通志馆出版的《广西壮族自治区地方志通讯》1985年第4期刊登的“安定世候潘公凤岗纪功碑”(光绪二年孟冬立)的碑文,在以下三个极其重要的情节上,证明了《自述》不是伪造的。一、关于石镇吉在匹夫关(旧属安定土司。今在广西都安瑶族自治县菁盛乡)被擒的时间,碑文说是咸丰十年三月二十二日(“时岁次庚申三月[二]十二日,十数穷凶巨恶,—旦成熟[执]”。)《自述》说是撤离百色市又“连打仗五日”之后被擒(“……“连夜由洪[红]水沿河岸而下,……因行至安定地方,……连打仗五日,……镇吉因被长针戳伤,即被擒拿。”)据查,石镇吉部始于十年农历二月十四日进攻百色厅城,围城一月后,三月十五日清军出城反击,十六日太平军溃败撤退,“连打仗五日”,即由十七日打至二十一日,便在二十二日于匹夫关被擒。二者所说的被擒时间,正好可以衔接。二、关于石镇吉的爵位,碑文说:“称王大,标锦宁曰:协天燕。”这同《自述》中说的“八年,……六月,……旋加封为中旗宰制、协天燕翼”,完全相符。
关于“协天燕”这个爵位,除清人曹大观在《寇汀纪略》中曾提到过但未指明是石镇吉的以外,所有清代官方、私人著述及近、现代学者著作中,都未见有记载。直到咸丰九年秋,清官方的文书中,仍称他为“伪石国宗聂酋”、“伪国宗聂姓”对石镇吉极不了解。三、关于石镇吉殉难地点及审讯人,碑文说:“使长子广东即补同知承烈,解诸贼入省,中丞公长佑亲,即行正法。”这与上引《咸丰东华录》卷九八关于咸丰十一年正月初十日的记载,可互为印证,又共同证明了《自述》的真实性。
第三,《自述》的主要内容与史实基本符合。
《自述》概述了从爱新觉罗·旻宁二十九年(1849年)至咸丰十年(1860年)约十二年间太平天国的大事,从主要事件和主要人物来看,基本上是符合史实的。现把这十二年分成三个时期来加以考证。
1.起义前至奠都天京。这期间的大事,如道光二十九年随从洪
秀全,咸丰元年闰八月初一日破永安州,二年二月在龙寮岭杀长瑞等四总兵,二月二十八日始攻桂林与乌兰泰在将军桥中炮身死,四月十六日破全州屠城,入湖南后行军路线,十二月初四(误为初六)日破武昌,三年二月初十日克南京,杀两江总督陆建瀛等,都与史实相符。
所列举的太平军十三位领导人中,除洪秀全、冯云山、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石达开、胡以晃、李开芳八人为众所周知外,独能指出罗大纲曾“移居荔浦马岭地方”,“李开芳、李[开]明兄弟”,说明他对太平军领导层了解程度之深。至于“曾添锦”,据其曾在武汉周围战斗、据守及任过秋官丞相职务等情况,很可能是“曾天(添)养”的误抄,“曾永言”也有可能是“曾水源”之误。《自述》中还说到首义领导人中有一个玉林人萧立山,遍查有关太平天国史料,皆未见其人,唯民国三十一年《全县志》第九篇《前事》记载有:爱新觉罗·旻宁二十七年,湖南新宁县瑶人雷再浩与西延(现广西壮族自治区资源县)人李世得(德)“纠党结会”(《平桂纪略》卷一中称之为“棒棒会”)、聚众反清时,有一个居住在五排、梅溪口(现均属资源县)的瑶人萧立山“纠人入伙”,后起义失败,雷再浩、李世得牺性,萧立山下落不明。道光二十九年,李沅发再起事于新宁县,雷、李余党从之,后这支义军转战到广西修仁瑶山一带。因此,关于萧立山其人,我们认为有三种可能:首先是确有一个玉林人萧立山,但为过去的资料所遗漏了;其次是那个资源县瑶人萧立山,他随同李发部队到修仁瑶山后,转移至桂平市、贵港市参加了太平军起义;再次是刘长佑和他的新宁县籍幕僚们,在《自述》中硬添进“萧立山”之名,以推卸他们先前在新宁办因练打雷再浩、李沅发时,未能捕获萧的责任。究属那种可能,有待进一步探讨。又《自述》所列举的六名清方官员中,向荣、和春
等五名均确有其人其事,另外还有一个云南人余思诏(“六月,至中坪、乐[罗]秀地方,……州官乃余思诏,云南人”。)按中坪、罗秀俱属象州县,故余思诏当是象州知州。遍查清官方、私人著述,只有华翼纶《荔雨轩文集》卷一《紫荆山行兵记》一文,提到过“象州牧”而未书姓名,清同治九年郑献甫修的《象州志·职官表》中,独缺记咸丰一至三年知州的名字,故在未找到确凿证据前尚不能肯定他是象州知州。但云南人余思诏则实有其人,在清光绪二十四年王文韶修纂的《续云南通志稿·选举志》中记载他是爱新觉罗·旻宁八年戊子科第四十八名举人,和道光十六年丙午恩科云南昆明籍进士。由此可见,《自述》所记材料是相当真实的。至于在一段中,称“天王”为“太平王”,可能是对“太平天王“简称的或简写,又将永安封王误为奠都天京后方封王,可能是记忆上的错误,这种时间记忆上的颠倒和错误,在《李秀成自述》中也屡见不鲜。
2.由奠都天京到翼王出走。《自述》分别叙述了罗大纲的占领镇江并驻守该地,西征军胡以晄于咸丰三年十二月破庐州与江忠源战死,秋官丞相曾添养等部攻占武汉外围、杀汉黄德道台张汝瀛,翼王招得广东天地会人马、会师江西省、转战赣、皖,并于六年参与击破江南大营等重大战事,除个别事件的时间有些混乱、颠倒,个别事件有错误(如吉安知府王本梧于咸丰三年农历七月被洪门邹恩隆等所杀,与太平军无关;又如广东天地会葛耀明等部系来自粤北乐昌、韶关市一带而非惠州等)外,都与史实相符。天京内讧后,“升五丞相等为主将”。征《洪仁自述》及《李秀成自述》中均有交代。天京内讧一事,忠于太平天囯的石镇吉,本着为尊者讳、
为亲者讳、家丑不可外场的宗旨,只说“杨秀青[清]被天王斥责,羞愤服毒身死”,又将“韦昌辉谋反被杀”的时间说成“七年三月间”,割断二事的因果联系,确是他的一番苦心。这段时期中较费猜疑之事,便是他自称十四年十月带兵到河南固始建搭浮桥,供胡以晃大军渡黄河北伐,有功升任丞相。考诸史料,自咸丰三年李开芳、林凤祥等率北伐军出发后,四年正月起,杨秀清续派黄生才、陈仕保、许宗扬、黄益芸等相继出安徽北上支援,均遭失败,四年六月,秦日纲、罗大纲复拟由舒城县进援庐州,而后北上,但被阻于贵州提督秦定三,战败,于七月撤退,未见有十月间北伐之事,且固始既不近黄河,又未见有是时太平军到此的记载。而石镇吉却以亲历者的身份,将此事说得活灵活现,又令人难以否定。这只有留待深入挖掘资料进行研究了。
3.从离开天京到安定被俘。咸丰六年,镇吉随翼王破江南大营
后,即留驻天京。翼王出走后,他离京至皖、赣,入浙、闽,经湘粤边界自龙虎关入广西,攻桂休,据宾州,打百色市,《自述》叙述这段战斗历程,除八年“二月破南安”、“回江西锦得(景德)镇度岁”二事,在地点与时间上有错误外,其余均与《平桂纪略》及广西各州、县志书的记载大致符合。关于他自己历年职务的提升,由将军而指挥、检点、丞相、国宗提督军务至协天燕,除“地勇将军”的称号与天朝体制不合外,余均符合太平天国的官制。其父称“国叔”,养子称“国相”,亦合天国礼制称呼。又所供翼王部下元宰张遂谋(称张瞎子)、陈赏容(曹大观《寇汀纪略》作享容,其他书籍多作亨容)、赖裕新又名赖剥皮(《石达开自述》中亦如此称之)、余秋来(可能即余忠扶)、朱滑子(可能即湖北人朱衣点),都是石达开手下的大员与战将。除上述各事均属实之外,《自述》关于百色市战败、安定被俘的原因,提出了一个历来不为人知的新材料,即是:镇吉部进攻百色路过田州时,接受了土知州岑裕基、岑鋐父子的投降,而其部下湖北人先锋却掳掠了岑鋐之妻不肯放还,镇吉为整肃军纪,杀了湖北籍先锋,不料却导致了其部队内原已存在的各种矛盾的总爆发,有人煽动刺杀石镇吉,形成了“兵变”的局势。在此紧急关头,镇吉率亲信千人,沿红水河东下,欲赴庆远与翼王会合,行至安定匹夫关兵败被擒。
在《自述》发现以前,关于百色城外石镇吉部队的情况,皆茫然不知,刘长佑的上奏和《平桂纪略》,都说是“贼屯长,自相猜忌”、“内讧”,光绪十七年刊的《百色厅志》也只是说:“(咸丰)十年二月,(田州土官)岑裕基勾结发逆石镇吉大股入境,攻百色。”“潘凤岗纪功碑”更胡吹镇吉“二十万人,一朝力尽”。《自述》的发现,揭开了这一事件的真相,再加整个《自述》中,无一词一字媚敌与乞饶,说明百色市城外太平军内部不是一般的“内讧”、也不是石镇吉“不会团结干部”,而是一场维护太平军军纪的严肃斗争,石镇吉是一个忠于太平天国、严肃维护军纪、正气凛然的青年革命将领。
总之,从清廷的档案,民间的实物,《自述》的纸质、字体、内容等各方面对照来看,《自述》这一抄件是真实的历史资料。
至于《自述》中与史实不符的个别地方,我们认为:这一抄件是刘长佑审讯纪录整理件的传抄件。原纪录是随问随答的笔录,不是石镇吉自己写的回忆录,由于以下种种可能,如:提问上年代先后次序有颠倒、错乱,纪录者本身不熟悉这段历史,刘长佑的湖南籍幕僚听不清楚石镇吉的客家话,石镇吉仓促回话时记忆上的错误,辗转传抄中的错、漏,等等,都可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错误。因此,《自述》中存在某些不符史实之处,是可以理解的,不能因此而否定整个史料的真实性。
石镇吉是金田起义前一年就追随洪秀全的“老革命”,由于他这一身份,《自述》的交代材料中,还提出了一些值得注意与可供探讨的问题,对深入研究太平天国史、石达开回师广西和石镇吉生平事迹,都有一定价值,值得引起史学界的注意。
参考资料
石镇吉_石镇吉介绍_历史知识.词典网.2021-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