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与记忆(法国哲学家亨利·柏格森的哲学著作)

《物质与记忆》（Matter and Memory）是由法国现代哲学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在1896年编写的哲学著作。柏格森在书中提出了他的“二元论”思想，并讨论了意识、记忆与时间的关系。

《物质与记忆》的副标题是《论身体与精神的关系》，柏格森对前期著作《论意识的直接材料》中所遗留下来的物质问题进行了进一步讨论。在这本书中，柏格森摆脱了哲学家们对于“物质”概念的习俗看法, 认为物质是独立于或不依赖于人的意识的客观存在。这部著作讨论的核心是两点:物质与记忆。亨利·柏格森在第一章通过知觉研究物质，第二、三章则深入记忆的无意识领域，最后在第四章中通过生命或意识问题而将物质与记忆二者统一起来。

《物质与记忆》是柏格森最重要的著作之一。同时也是柏格森“最难理解和最艰深的著作”。这本书中提出的“二元论”突破了传统的经验论和理性主义两派的争论，给后续的哲学研究带来了重要影响。

成书背景

时代背景

《物质与记忆》成书于1896年，当时正处于第二次工业革命时期，科技取得了巨大的进步，特别是物理学、化学和生物学等领域的发展，对人们的认知方式和世界观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种科技进步的背景为亨利·柏格森探讨物质与记忆的关系提供了科学基础和思考框架。

此外，柏格森的思想受到了当时生命哲学和直觉主义的影响，并以批判伊曼努尔·康德“先验空间”为起点，他强调生命的流动性和连续性，认为记忆是构成意识和自我认知的关键因素。这种思想观点在《物质与记忆》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个人背景

1878年，柏格森以第三名的成绩被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录取，1882年毕业后，以第二名的成绩通过了教师合格考试。1886 年，他在《哲学评论》上发表了第一篇学术出版物——《论催眠状态下的无意识模拟》涉及他在催眠过程中的观察结果。直至1889年，凭借着《时间与自由意志》一书获得博士学位。1891年后，他开始研究精神与肉体的关系。当时盛行的学说是心理生理学平行论，亨利·柏格森始终不认可这一学说，于是他在自己的博士论文上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出版了《物质与记忆》。该书一经发布，便获得广泛关注，柏格森名声大噪，次年被法兰西学院聘为讲师主要讲授希腊和拉丁哲学。在法兰西学院任教期间，因其讲座论点和论述新颖吸引了众多人来旁听，法国一时出现了“柏格森狂热”。

作者介绍

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1859.10.18-1941.01.04）是 19 世纪末至 20 世纪初法国最著名和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之一，作家，直觉主义的创始人，生命哲学的主要代表人物，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1859年10月18日，亨利·柏格森出生于法国巴黎。1987年，伯格森在法国高等师范学院录取后，显示出了在文学与数学上的独创性和卓越的才能。文学博士毕业后，被委任为法兰西学院哲学教授，并开始发表作品，主要作品有《时间与自由意志》《形而上学导言》《创造进化论》《道德与宗教的两个来源》《思想与运动》等。其中，1928年，亨利·柏格森凭借《创造进化论》一书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在法国, 柏格森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勒内·笛卡尔、巴鲁赫·斯宾诺莎、伊曼努尔·康德、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等大思想家一同被列入当代西方思想研究领域最活跃的思潮之一。

内容概要

本书的主要章节主要有四章，分别介绍了身体与意识、记忆与大脑、记忆与思维、知觉与物质以及身体与灵魂之间的关系。

第一章论有意识呈现的形象选择，我们身体的意义及其运作

第一章阐述了意识在物体选择和感知中的作用，以及身体如何影响对这些物体的感知与行动。亨利·柏格森表明，感官对外界开放时，能捕捉到物象；关闭时，则无法感知。所有物象遵循可预测的自然法则。身体不仅是通过观察，还通过内部情感来理解。情感不单是行动的启动，有时也是延期或取消行动的信号。在行动前，记忆会与当前感觉进行比较，引导人类做出反应。

在本章，柏格森还讨论了痛苦的产生，将其描述为局部的无效努力，并深入探讨了知觉与情感的区别。他强调知觉是对可能行动的量度，而情感量度身体的吸收能力。最后，他试图消除物自体的神秘性，认为物质中的存在不止于实际所提供的，且这些额外的东西并无本质差异。神经系统的功能在于接收、抑制和传递运动，其功能是恒定的。

第二章论形象认知记忆与大脑

在本章中，亨利·柏格森深入探讨了认知过程中图像、记忆与大脑的相互作用。他提出了有关过去如何存在的两个假设：运动机制和独立回忆。这两种形式显示人们如何通过不同方式存储和回忆经验，一种是通过行为的习惯化重复，而另一种则保留了经验的详细背景和情感。

首先，运动机制依赖自动化的过程，例如在学习新技能（如背课文或体操动作）时，初始阶段需要大量的注意力和努力，但随着熟练度增加，这些活动变得自动化，对意识的需求逐渐减少。这种记忆形成是通过重复和习惯化的活动来实现的，它强调实用性和效率，但忽略了过去的具体细节。另一方面，记忆-物象则是更加个人化和详细的回忆，包含了经历的特定情境和情感色彩。这种记忆不是简单的习惯，而是对事件的独特再现，每次回忆都可能有所不同。这种类型的记忆对于理解个体的历史和身份至关重要，它提供了一种将过去呈现为保存具体细节的方式。

在探讨认知的过程中，亨利·柏格森区分了即时认知和注意性认知。前者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几乎无需思考即可完成的认知活动，如行走或日常对话。这种认知依赖于人对环境的直接感知和之前积累的运动习惯。而注意性认知则需要有意识的投入和思考，通常涉及到解决新问题或复杂任务，需要调动记忆中的信息来辅助当前的判断和决策。

本章中，伯格森指出真正的注意性知觉是一个连接着心灵的回路。上图中，O是被知觉的对象，A的回路就是最直接的知觉，然而随着智能的扩张，也就是记忆的不断深入，就有了B、C、D的更深刻具体的对于对象的认知。B’、C’、D’就是由这些不断扩展的深刻认知所反映出来的深层现实，而最大的圆形就是个人回忆。

第三章论形象的存活记忆和思维

本章主要探讨了柏格森哲学中关于记忆、心灵以及物象存活的理论，特别是它们之间的连续性和相互作用。柏格森认为知觉、纯粹记忆和记忆-物象是相互关联且无法独立存在的，它们构成了一个连续的流程。在理解“现在”的概念时，柏格森提出真正的现在是感觉-运动的，它既是对直接过去的知觉也是对未来的确认，存在于过去与未来的绵延之间。此外，他进一步阐释了纯粹记忆与实际感觉的本质区别，指出纯粹记忆是非广延性和无力量的，只有实现为知觉时才在身体上体现。

亨利·柏格森还讨论了时间和空间的关系，强调时间吞噬着相互连续的状态，而空间则保存着并置的无限的物体。通过引入圆锥体图示，他解释了行动中心的概念，即我们的身体作为行动的中心，在物质世界中感受到流，并与宇宙的平面结合接受和释放行动。

关于心灵的运作，柏格森区分了两种记忆：非个人的习惯性运动驱使的记忆和个人的记忆-物象。他强调知觉实际上已经是记忆，因此这两种记忆是紧密结合的。他还讨论了普遍理念的形成过程，指出我们的心灵从对象的相似性中进行抽象的过程并不是意识普遍化出来的，而是先体验到一种客观的生理学意义上的相似性。

最后，亨利·柏格森探讨了心灵和身体的关系，指出身体的感觉-运动功能维持着对当前环境的适应力，如果这种平衡被打破，可能会导致梦境或精神分裂症的状态。他认为大脑仅仅是感觉和运动之间的中介，而非记忆的储存地。

第四章形象的划分与界定知觉与物质灵魂与身体

本章主要探讨了关于物象的界定与固定、知觉与物质、灵魂与身体之间的关系。柏格森认为，身体是行动的工具，限制着精神生活，而知觉的功能仅在于度量物体上的虚拟行动。记忆并非储存于身体之中，而是通过选择对行动有用的记忆来形成。自由意志不是自发性的创造，而是在绵延中的感觉。

在处理灵魂与身体的结合问题时，亨利·柏格森区分了延展性(extended)与非延展性(unextended)、质与量之间的对立，并提出通过纯粹直觉来解决这些对立。他认为，物质的广延性不仅仅是几何学意义上的广延性，而是存在于人们的再现中的一种不可分的延展性。同时，记忆完全不是物质的一部分，而是物质占有着一定的绵延。

柏格森否定了将物质世界分割为明确轮廓的独立实体的做法，认为这是人为的划分。他提出真实的运动是状态的转变而非物体的转变，并强调性质中的异质性和运动中的同质性的互动关系。亨利·柏格森提出纯粹直觉的方法作为解决这些问题的途径，这种方法要求放弃大量的思维和知觉习惯，直接回归到经验的转折点上，以恢复一种纯粹的直觉。

主要思想

本书肯定了精神的现实和物质的现实，并试图通过研究一个明确的例子，即记忆，来确定两者之间的关系，本书的主要观点有：

身体仅仅是行动的工具

亨利·柏格森认为，大脑解释的是行动的准备和建议，而不是感知本身。身体通过运动习惯保留记忆，能够重复过去的行为。大脑可以通过重复某些现象为记忆提供与现实的附着点，但并不能存储记忆或图像。

知觉与记忆、物理与心灵的自然连接

亨利·柏格森认为，在理解感官感受和科学观察之间的关系时，常见的误区在于将知觉现象与记忆现象、物理现象与心灵现象简单视为彼此的复制或反映。然而，这种观点忽视了它们之间更为复杂且自然的联系。人类意识的发展并非仅基于思辨，而是为了更高效地行动。知觉和记忆的结合不仅服务于行动，还促进了智能的发展，使生物能够根据过去的经验作出直觉性决策。因此，在行动的层面上，身体与精神、知觉与记忆、物理与心灵实现了深层次的连接，揭示了感官感受与科学观察之间存在的一种更深入且自然的关联，远非简单的平行或和谐所能概括。

身体是一个物象

亨利·柏格森认为，在宇宙中，存在着无数具有各自特性的实体，个体的感知仅是这个充满实体的宇宙的一部分，通过感知筛选出能够对其采取行动的对象，同时排除无法被掌握的实体。通过自然的广延性，连续体中的个体身体作为行动中心，不断划分连续体以满足各种需求，并区分出可施加行动的对象。知觉与大脑的关系是从潜在到实现的行动过程，个体的知觉在于对对象实施潜在行动，而大脑状态关系到实际采取的行动。

记忆是精神的显现

柏格森的哲学观点强调了个体意识在理解精神层面现实中的重要性。他提出，个体意识不仅仅是历史的延续，而且能够将历史融入并丰富当前时刻，从而超越了过去只能在现在以改变的形式重复出现的普遍规律。这种观点强调了个体意识的能动性和创造性，认为个体能够通过自己的意识和行动影响和改变现实。

在探讨心灵与物质的交汇点及其对智能与身体机制间联系的影响时，亨利·柏格森批评了联想论这一心理学理论。他认为，联想论未能充分考虑记忆在心理活动中的不同层面和角色，忽略了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与影响。此外，他指出个体在行动与记忆间的选择反映了意识层面的动态变化，这决定了记忆是促进行动还是从行动中抽离，以进行更深层次的反思。

版本信息

原版信息

1896年，亨利·柏格森在其博士论文《时间与自由意志》的基础上进一步开展研究，创作出《物质与记忆》。1946年，由法国大学出版社（Presses Universitaires de France）首次出版该书，语言为法语。

英译版

《物质与记忆》于 1912 年由N.M. Paul 和 W.S. Palmer翻译，Cosimo出版社首次出版。1990年，Zone Books出版社再版。2004年，多佛出版社Dover Publications再版。

中译版

影响

《物质与记忆》这本书在哲学领域，尤其是生命哲学方面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书中深入探讨了记忆与物质的紧密关系，为理解人类意识、思维和认知过程提供了重要的视角。对于亨利·柏格森本人而言，这部作品是他尝试克服早期著作中二元论困境的重要尝试，这一努力对整个柏格森哲学体系至关重要。通过纯粹记忆理论，伯格森将绵延的概念扩展至物质乃至整个宇宙，这不仅是对传统哲学观念的挑战，也为后来的科学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

从更广阔的哲学视角来看，伯格森在《物质与记忆》中提出的用记忆解决身心二元关系的观点，不仅深化了人们对生命本质的理解，也为神经科学等领域的研究开辟了新的道路。他将记忆视为探索生命哲学的关键，通过对记忆的深入分析，揭示了生命在绵延过程中的本质特征，为审视和研究生命提供了全新的视角和方法。

此外，该书对意识的形象选择、认知、存活、划分与固定等方面的详细阐述，不仅丰富了人们对意识本质和功能的认识，也提供了研究意识和认知过程的新方法。这些方法的应用范围跨越了哲学本身，扩展到心理学、神经科学等多个领域，显示了《物质与记忆》一书在推动跨学科研究方面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