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述强被誉为“仫佬族散文三杰”之一,他的散文独具生命个性的意象群;小说叙事技巧的巧妙运用,使故事生动地穿插于散文思绪之间;精雕细刻的语言描写,及情感波澜中静中有动的和谐的叙述节奏等,其散文整体呈现冬日暖阳般的情调,精致、温馨而持久。
基本介绍
何述强,男,佬族,罗城仫佬族自治县人,1990年7月毕业于河池师专中文系,2002年10月毕业于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文艺学研究生班。1990年8月至1993年11月在罗城仫佬族自治县教育局、罗城仫佬族自治县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办公室从事秘书工作,1993年12月调到河池师专工作,任《河池师专学报》文科编辑,从1996年起兼任《河池师专报》副主编(后任该报主编)。同年,被任命为《河池师专学报》编辑部主任。2004年学校升格为本科学院后,被任命为《河池学院学报》编辑部主任,主持学报全面工作。另外,从1994年开始在河池师专组织文学社团,培养青年写作人才。长期经营文学民刊《南楼丹霞》,现已办成32版报纸,出版了59期,经费全部自筹。近年在《散文天地》、《小品文选刊》(原创栏目)、《广西文学》、《岁月》、《红豆》、《三月三》、《广西日报》、《阳光之旅》等刊物发表文学作品数十篇,有多篇文章入选《散文选刊》、《新世纪文学选刊》以及《2004中国精短美文100篇》(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年1月版)、《“年选大系”2003中国年度最佳幽默》(漓江出版社2004年2月版)、《仫佬族20世纪文学作品选》(广西民族出版社2003年1月版)等多种书籍。曾组织撰写《宜州历史人物》(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一书,任执行主编。2000年被评为“河池师专首届十佳青年教职工”。2001年与人合作的教学科研项目《构建学生写作活动课程 培养多能型写作人才》获自治区教学成果三等奖(省部级)。2004年10月,获河池市人民政府授予“河池市第三批优秀青年专业技术人才”称号。同年同月,获《广西文学》杂志社颁发的“金嗓子第二届广西青年文学奖”。
广西仫佬族青年散文家。他在文学上最大成就体现于散文之中。他的散文里洒满了诗化的语言,游荡着古典的神韵,飘零着历史的痛惑,潜伏着深沉的亲情,偷藏着隐忍的爱情,铺张着浓厚的民俗文化。于丹说,读书发乎心,是一种生命需要。读书就是阅人阅己阅世界,读的是情怀,人格,心胸。其实读人何尝不是如此。对于一个作家来说,阅历、天分、胸怀、生活基地、艺术氛围、创作激情、生命耐力与健康的体魄都很重要。何述强散文风格的形成与他自身的生活经历有莫大的关系,受后天的影响,最后才形成了他独特的“风格”。写作有时是对记忆的守望,一些东西消失了,或者即将消失,令人怀念,令人想用写作这种方式帮助记忆。他有着十分丰富的内心世界,是艰难困苦的环境酿就了这样一位仫佬族作家,让他培养起一种纯朴诚实,脚踏实地,艰苦奋斗,锲而不舍的优秀品质,使其在文学创作的事业上颇有成就。有人说,现在许多作品平庸和陈腐的背后,显示出创作者缺乏精神信仰,创作的思路跟着市场和利益在走。离前辈们以十年磨一剑的创作心态,殚精竭虑的创作状态已遥远。但何述强似乎还在追随前辈的遗风,可以看见他的散文产量并不多,但每一篇都是精雕细琢的精品,值得反复仔细品味。
一、故乡文化的熏陶
何述强的祖籍不是广西壮族自治区。
在他的罗城龙岸老家,堂屋香火台上供奉的是“庐江堂”。他的祖籍是福建漳州平和县。大约在一百多年前,福建省沿海一带,战争不断,海盗、倭寇肆虐,福建漳州的何家纷纷迁移。有人迁至台湾省,有人迁到新加坡,有人迁到更遥远的地方。至于何述强祖上为何来到罗城仫佬族自治县,有这样一个故事:何姓族人中有人先期迁到广西罗城,当时可能遇到罗城春江水涨,地里的萝卜来不及收,便都悬浮在水面上,看过去像一个个鸡蛋在漂浮。于是何姓族人回去纷纷传说,广西罗城好得不得了,水面上浮的都是鸡蛋。何家便举家迁徙,大约是在清嘉庆年间来到了罗城龙岸镇定居。何家原是汉族。后因罗城仫佬族自治县成立,母亲一方有仫佬族血统,何述强便于1983年改为仫佬族。
龙岸,四面环山,北面有气象峥嵘的九万大山,龙岸就在九万大山苗岭山脉余脉南麓的一块平坦的土地上,形状仿佛深山里的一个盆地。兹地1950年代曾被《广西日报》记者称为“广西的乌克兰”,可以想见其中的富庶。那里河网密布,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吸引了来自广东省、湖南省、福建省等省的人到这里安居乐业。几个省的文化在那里交融,加上本地的土著民族,形成了多元共生的文化局面。龙岸镇人杰地灵,涌现出不少仁人志士,比如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的李德山,解放后出任广西文化局局长和第一任文联主席的左派作家周钢鸣等。正是这种氛围,龙岸那一带知书达礼的人很多,就连他村校的小学老师谈起《三国演义》都头头是道,扣人心弦。而他父辈们在饭桌上讨论的尽是国家大事,诗词对联。何述强从小受到这种环境感染,很会造句,三村六洞的人一看见他,锄草的扔下锄头到地头,出一个词给他造;挑着粪桶的卸下担子,也要出一个词给他造。他从小造句在那一带出了名。
二、父母的影响
何述强的父亲是个机械师,却钟情于古典诗词。
这与何家诗书传家很有关系,他父亲很喜欢文学,古典文学素养也比较高。小时候他跟随父亲在城里念书,父亲在一家国营机械厂工作。父亲的床头床尾摆放的都是唐诗宋词和各种名著。他读小学的时候与父亲同住,闷了就拿起父亲的书来读,父亲因为工作关系常常出差,这便给他足够读书的空间和时间。唐诗宋词,以及鲁迅的杂文、小说就这样被还念小学的他反反复复的读了好几遍。有些诗词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他还记得有一次父亲和朋友喝酒,诗兴大发,在酒桌上高声背诵《岳阳楼记》,父亲这种非功利性的文学热情感染了他,让他通过父亲看到文学带给人的快乐情绪。
就这样,他在父亲那里偷偷继承了古典文学的基础。
何述强的母亲来自民间,懂得很多民间山歌、故事、俗语,她有叙述故事的天份,可以把故事说得扣人心弦,很有营造语言紧张感的能力,母亲驾驭语言的禀赋也在无形中影响了他。
受父亲影响,何述强的散文里游荡着古典精神,但很少直接引用,他已经把它们渗透进了血液里。他觉得不需要那么直白,古典的文学意境可以有多种形式表达,用自己的方式说出来,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他甚至在散文里收藏起文化、历史、技巧,这些被收藏了的东西,却在文章里燃烧着,只是感觉到文章里有一些富有内涵的东西在燃烧,可怎么也抓不住。
何述强很崇尚古典,他说,不要不相信生活,也不要太相信生活。生活可以丰富我们的心灵,也可以使我们的心灵急剧的世俗化和庸俗化。古代汉语是古人超时空的精神记录,它在生活中存在,却没有生活的尘埃,它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影响我们的话语现实,煅铸一种品质。散文写作,应当有意识的走近古汉语,当然是走近那种古典的精神,而不是形式。
三、生在“文革”初期
何述强出生前的两个月,也是他在娘胎里呆到七个月时,他母亲在田地里做农活,差点让他成了一个早产的婴儿。后来生产队的人把他母亲送到乡间一所简陋的医院,经过一番救治,总算把他保住了。他说他差点就成了家族中一个瞬间而忧伤的符号,成为一节被家族省略的隐秘的插曲,而这种隐秘的插曲在中国农村恐怕有很多很多,对于活的人来说,它是一声叹息,一把酸涩的泪水。
从他的文章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他出生的那天早上,门外正在武斗,两派对垒达到了颠峰造极的地步,枪声和脚步声在远远近近的村庄起伏腾越。当时他的三伯娘把房门紧紧抓住门闩,两手颤抖的守护在他出生的现场。他就在这样一个清晨来到枪林弹雨的世界。
然而,他出生时双目禁闭,并且眼睑溃烂。他的祖父好生失望,对外人说,这孩子样样生得不错,可惜是个瞎子!后来,是村上一位好心的老大娘用洁白的羽毛,蘸了蘸一种名叫栀子的黄色药汁,神奇的刷开他沉睡的双眼。
到了他出生后的两个月,由于受到“文革”的冲击。他父亲的家族打算逃到山里躲避劫难。那时侯他父亲不在家,他母亲抱着他,声言大家要是走了,她也要走,山路险峻,这孩子不要了,丢在这里!也许是他母亲的话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最终,家族里的人决定不走了,一家人平静的承受一切可能降临的灾难,幸好,几番折腾,总算是挨了过来。
何述强出生那年,正处于“文革”初期。文化大革命这场劫难是他成长的背景,也给了他日后的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和思考的氛围,并且形成了他沉重悲凉的独特风格。不过他又说,他是一个内心敏感的人,其实早年经历不多,家族里面的事情也是长大以后慢慢才懂的。但他对“文革”的反思并不少。毕竟“文革”这场劫难的阴影或多或少地笼罩在他的生命里。范肖丹说,何述强的《土城童话》描写了荒诞的“文革”场面,可怕的荒诞过后的结果。《遥远的果园》里,果园被毁,是失乐园的象征,这种失落最易引起人们痛苦的联想,文革之后,我们失去的果园DD心灵的家园,里面有人性、爱和人格尊严!《竹篮》一文以轻松调侃的笔调写母亲和外婆一辈人留东西的习惯。而养成这个习惯的背景是缺衣少食,物质贫乏,挨饿受冻!乃至这一代人的习惯永远定格在饥荒年代!小小的习惯也沁透历史的疼痛。
他有这种对历史创痛的关注和对遗忘的拒绝的性格,在追问世界,反思历史,探讨文化,思考生命时,通过细致的观察,深远的联想,写出了以文革为主题的篇幅少而内容精,文学性突出,反思力度强,文笔厚重的佳作。他引领我们由个人的疼痛切入历史,由家族触及民族,也触及人类。而为了民族和人类,构建人类精神大厦,这是何述强散文里的历史深度。
一些评论家也认为,“经历了‘文革’的深重磨难,又在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中获得对世界,对人生的全新认识,90年代的中国在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上肯定着人的尊贵地位,肯定着人的丰富需求,同时进入对人的前途命运乃至人本身的深入思考。”
四、早年的痛苦
一个人,如果太痛苦太孤独,内心就有了表达的欲望。
很少人知道,何述强小时候口吃很厉害,语言表达上有障碍。童年口吃的生活,无情地把他的痛苦沉到内心。童年本应该是充满阳光的,但因为缺陷,就常被同学、老师、父母嘲笑,被逼成了一个沉默的人,于是自然就提起一只小小的笔,在小小的本子上写下了歪歪斜斜的文字。
他小学,初中,高中口吃一直很厉害,直到高中毕业时才好一点,来河池师专也好了很多,随着心态的调整,说话渐渐流畅。
关于口吃的原因他是这样说的,外婆有些口吃,从小和外婆住了一段时间,可能是从外婆那学到的。而还有一种说法,认为他小时侯严重的口吃,和祖父的烟筒斗有关系。由于他被送去外婆家住几年后再回来,已经把祖公话忘了,说了一口通行的桂柳官话,祖父听了很不是滋味,很生气,就不断用烟斗打他的头,加以威逼,他就吞吞吐吐说起祖公话来。这样就口吃了。这是他母亲的描述。而他自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他说言语发生障碍,是很复杂的因由,不一定是扬几下烟斗的问题。而他有一个叔公是口吃的,一个叔叔也是口吃,可能有点遗传。他那个叔叔口吃很厉害,具体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呢,他说有次叔叔走过村头一个宽宽的晒坪,有人和他打招呼,他走了四五十米才回应了一声,人家以为他不懂礼貌,大条,不理人,却不知是太口吃了,说不出话来。
何述强小时候口吃的经历使得童年时活得比较压抑,不太释放自己,让他的童年比较沉郁。只能拿起笔,试图表达自己内心的痛苦与不安。他从小感觉自己很孤独,就慢慢选择写作来释放。他记得读小学和初中时通向学校有两条路的,一条热闹的沿街路,另一条是走过工厂边缘,满是坟墓、菜地、荒坡、乱石和野花的小路,而他经常选择走那条荒凉的路。幼小的心灵不断穿越冷僻的城边和寂静的墓地,他学会了在内心世界里自己和自己不停对话。
人生中经历的挫折,对于经历者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冷漠,自私,残忍,内心充满仇恨;也可以让一个人的心灵充满温暖和阳光,同情,善良,对他人充满关怀和热情。关键是他的记忆选择是记住社会和人们亏欠了自己的,还是记住了社会和人们给予自己的,在于以什么姿态来记忆。何述强说,是上帝给了这场误会,造就了他,他暂时将其命名为缺陷。如果他童年也能“呱呱叫”的话,就会像动荡不安的瓶子,装不住东西,那么他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这样的写作心态了。正是因为语言导致交往的障碍,使得他在一种静默无言的状态中默默吸收来自宇宙、来自各方的能量,这些都是语言丰富性的源泉。小时候口吃的状态直接导致了他散文另类的节奏和独特的抑扬顿挫感。他文章里面的语言节奏不像一般人的流畅无阻,他的是有障碍的,但又能绕过障碍,并将障碍点化为一道道神奇的风景。
他说,英国小说家威廉·毛姆《人生的枷锁》就描叙了一个口吃的人,而作家毛姆本人也是口吃,口吃也成就了他。文学永远是一种个性的表现,而个性化的来源是很微妙的,口吃的人说话说到某个词,卡在那里,又换一个,直到找到一个合适的。这种对语言的训练,既残酷又微妙。
对于一个有志气的作家来说,苦难就是一笔了不起的财富。在失去了浮华的热闹和快乐的时候,反倒能够静下来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了。何述强也说,世间的繁华,大概都有冷落的时候。从繁华到冷落的过程中,有一些留下痕迹,有一些不留下痕迹,或者说留下的痕迹不明显。从热闹转入寂寞的人生往往多一份沉思,多一份孤独。这一点,从眉宇间很容易流露出来。欢乐可与别人共享,痛苦只能自己独酌。加入生,有时是热热烈烈的加入,有时是不动声色的加入。有人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有人热切的来,热切的走。也有人热切的来,却无声的走。还有一些人他们悄然的来,壮烈而去,惊世骇俗。
五、文学之路
何述强说,他是在一种朦胧愚昧状态下开始写诗的。
一次偶然机会,初中班主任让他写一首诗,关于五四抒怀。老师的信任,让他很有激情,马上洋洋洒洒写了近五六十句的《五四之歌》,班主任让板书较好的班长工工整整地写在了学校的黑板报上。何述强说,他当时在一边看着,很是羡慕,是羡慕班长的字,更羡慕自己写的诗。梦想着第一次就要出名了。谁知道第二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当他跑到黑板报那,发现字迹已经被雨淋得模糊不清了,第一次发现成名的想法落空了,这种微妙的感觉至今还能回想起,可是他还是觉得这是他在罗城东门中学最感到高兴的事。
也是在东门中学,与初中同学吴怀民出了一份刊物《种子月刊》,还特地请了罗城一个画家画了封面和题字。这份刊物是用本子来做的手抄本,内容则都是自己写的文章或诗歌。他的文学创作不久就有了收获。他在罗城刊物《丹凤》上发表了自己的处女作《杨桃林中》,文章大致意思是作者在桃林中买桃子和小孩讨价还价,最后人家又另外送给他几个,他就觉得很惭愧。想起自己开始还和人家讨价还价,自己多么小气。不过在情节上,他谈起来并不满意。他觉得模仿痕迹过重,但里面自己的环境描写,他觉得挺不错。
上了罗城高中后,遇到了钟纪新老师,钟老师对诗歌的热爱,是到了一种境界的。钟老师曾在班上激情地高声朗诵他在大学时代获一等奖的诗歌《沉默的拖竹佬》,钟老师融在诗歌里的一腔热情第一次真正的从心灵上打动了他。很快,他得到了钟老师的培养、鼓励,他自己也开始读舒婷、北岛、顾城等的诗,扩大了阅读量。如果说初中写诗是在朦胧愚昧的状态下写的,那么这时便是有所悟地去写了。
终于,不久他的《我与山》获得了罗城第二届青年写作二等奖,还被叫去开会,奖了几本厚厚的书。他至今还记得这首诗的结尾“我看山仅仅是有空时看,但山看我却是永恒的凝望”。诗里已经开始默默形成了一种东西,逐渐的凝固、堆积。与此同时他又组织了文学社,还当上了社长。钟老师给文学社起名为”无名星”,出了好几期的油印刊物。
后来他来到了河池师专,由于学校文学风气比较浓厚,他一来就参与组织了一个诗社,诗社是当时的韦启良副校长给起的名字,叫新星诗社。共出版了两期刊物,《侧影》和《红波浪》,在《侧影》上发表了何述强来到河池师专后写的一组诗《一月》,《三月》,《九月》,《南方山的女儿》等,当时大三的一个师兄看了评价说,这个家伙肯定失恋了九次。可见他的诗过早的流入了一种沧桑。写诗开始了压抑、痛苦。在这个时期,何述强最满意的诗,是他的《岩石断想》和《篌》,非常雄壮。对东方岩石的断想,南方岩石,灰暗的岩壁,映照过云朵,映照过波光浪影,啼叫过猿猴的哀鸣,飞过了大鹰鹃的悲歌,由此思考上升到了东方文化。这种文化非常凝固,是子规的歌声,猿猴的哀鸣,所不能撼动的,岩石很苍老。而《箜篌》里是对历史进行一种思考。
何述强一开始是写诗的。但写诗,也许是因为积重难返,文章极易流入低沉,无端染上沉重的格调。何述强说,就像是被绑住了,诗歌是他生命中的哀鸣。他很用功的写了几年的诗,依然很绝望很痛苦,易陷入历史的沉痛思索,写爱情又容易流露绝望和痛苦。但何述强写诗歌,收获虽小,却是他的重要时期。诗歌训练了他语言的节奏。诗歌的节奏感、力量、雄浑,融入了他的生命中,成了他生命的底色。他说诗歌好比他拦河做水坝时抛下水中的第一批石头,它们永远浮不出水面,但它们却是水坝最坚固的基石,影响了他整个人生。诗,像一种潜涌,影响了他整个人生,包括激情,豪气,坚贞的誓言,但他用另一种形式代替了,找到了散文,他感觉就像春天的草木可以自由伸展枝叶了。他觉得,每一种体裁的文字,都需要它的天才来煅铸它的精神。就像他说的,自“1985年8月1日在《河池日报》发表诗作《我与山》,是为公开发表文章之始。后乘兴学诗数年,未成。无意中改写散文,竟发现心中意绪徐徐获舒,非写诗之抑郁也。十余年对散文始终是不离不弃,苦乐相依。”他找到了散文这种没有形式的形式,摸索到自我心灵的密码,构造一种自己的贴近心灵的松散的新形式。写出那些富有质感的文字,像木一样清正。
他的散文,有诗化的语言,尽管不再写诗,但他的内心还是倾向诗歌,血液里始终流动着诗歌。
他最敬重的也是诗人!
而小说,他初中高中都写过,包括上了大学也还在写,没有人来指点,都是他自己凭感觉写,包括现在也还在写,但他说都没有写成功。他总结了原因,认为小说需要一种虚构,而他太注重真实的东西。他比较善于观察某件事情,然后得出某些感悟。他有透彻的思想,敏锐的眼光。他写小说没有成功,写诗也只是发展过,而且他说诗越写越觉得痛苦,越觉得压抑。正如河池师专那个大三的师兄的评价一样,他流入了一种沧桑,他的沧桑源于具体,先天性的敏感,以及家庭所受到的冲突和从小见到所不应见到的灰暗的一面。
因此至今何述强的最大成就可以说是散文。他说,他理解的散文,应该像是在万里长江坐篷船时打开的那扇窗口,由于积年风吹浪打,窗口不一定很美,可能有些斑驳了。窗口看到的只是万里长江的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却暗示着一个在天地间涌动不歇的生命整体。有限的窗口,给人感知无限的风景和境界。如果硬要给这扇窗口赋予哲理或文化的意义,都认为是刻意限制了它。
他认为好的文学作品是让人思考的,这样的作品才是好作品,使我们愿意投入我们的智慧去琢磨,思考,只有我们参与去思考才是好作品。我们对一览无遗的东西兴趣不大,喜欢用脑去思考,很多东西讲得太清楚反而引不起我们思索。好的文学作品要有丰厚的内涵,是立体的东西,不能看一次就懂。他理解的文学是:用异常确定的语言表达好一种不能确定的内涵,只有真正的风格大师才可以把握到文学作品中的模糊性。就好像是只有真正的情场老手,才有可能调配恋爱中朦胧的情调一样。
他说,好的散文,像是一棵独立的树,有自己的生命,它能够伸展在过去未来的一切时空里。穿越时空的写作,才是真正有意义的。它不会在时间中停留,要写出人类的共同心理。只要你还成为人,你就会感动,就还知道人性美,除开成了非人,异化的人。使人成为人是文学的非功利性,文学确保人性不堕落。他说,荣誉、财富、权势,历史对这些东西非常冷漠,只有在人类的精神领域作出贡献的人,才让历史记住。文学就是在精神价值领域中的一个重要方面。
而且他说他也喜欢内敛、简单的文字风格。文字的简单并不意味着思想和情感的简单。闪电的图案从来都是最简单的,但它的背后是滚动的雷声,动人心魄。我们永远也不会对那样的图案熟视无睹。这样的图案,在寻常的空气中会因为一些微细水分子秘密的组合而忽然被激发出来。
他认为文学是一种我们的生命可以感受的状态,它时而存在于我们的生命之中,时而游荡于我们的生命之外。这种状态有时固化为物,有时液化为水,有时蒸腾为云,比石头还冷,比血还粘稠,比梦还飘逸,可谓变化多端。找到这种状态的时候,我们会无缘无故的为之流泪,又为之欣喜不已!
他很欣赏温家宝总理说的,一个民族如果没有人仰望星空,没有理想,是没有希望的民族!文学就是一种带着强烈理想主义的东西,如果我们都没有理想了,只有现实了,那是很可怕的,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命运和存在的意义,没有人去追问人生终极的价值,只有对衣食无休止的索求以及巧妙变换形式的这种索求的极端膨胀。尽管可能堂而皇之,但到头来是可悲的。就像两头猪在送往屠宰场的路上还在吵吵嚷嚷。原因是它们根本不关心自己的命运!